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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24 September 2024

🐉 2024/085 | ㊝ | 八月于夏 -《她真的很难追》| 5★

相关资料

简介

五年前,陆怀砚一句“寡然无味,不过尔尔”让江瑟的少女心事葬于十八岁的成人礼。

那夜,江瑟暗暗期待:愿余生有人鲜衣怒马,将他的脸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五年后,江瑟一夜间从北城世家名媛沦为了家境寒酸的假千金。

失去名媛身份,离开北城,从此自力更生。

这些,她都乐于接受。

 

唯一一点小遗憾,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陆怀砚的脸被人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名场面了。

 

后来——

那位矜贵自持、心狠手辣的陆氏太子爷不小心知晓了江瑟的这点小遗憾。

深知这姑娘有多记仇的男人把江瑟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抬起她左脚把脸贴了上去,慢条斯理道:“来,尽情摩擦。”

江瑟:……

 

-

 

曾经江瑟跟在他身后喊他“怀砚哥”时,陆怀砚压根没把小姑娘放眼里过。

后来陆怀砚发现,想哄她再喊一声“怀砚哥”,真他娘的难……

 

【小剧场】

某一日,陆怀砚与关家小公主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江瑟给他发了条短信:再见。

 

当晚,陆怀砚跑去机场堵人。

江瑟笑笑:“陆怀砚,我不碰有主物,好聚好散吧。”

陆怀砚扣住她手腕,咬牙道:“怎么?连你的所有物都不碰了?”

 

没多久,陆氏总裁的一条微博上了热搜。

#没订婚,没联姻,我家祖宗难哄且难伺候,本人还在追求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阅读指南:

1. 男女主皆非良善人,非完美型人格

2. 有一条剧情线贯穿始终,不是纯感情流,感情线是甜的,但剧情线里有玻璃渣,介意的宝子慎点

 

总章节

章节

90

番外

01

页数

-

 

主角

陆怀砚

江瑟

 

人物关系

陆怀砚

陆氏集团的太子爷

陆家老爷子最倚重的孙子

江瑟

原:北城岑家的岑瑟

A大经管学院的高材生

前弘盛的总监

陆清让

小苹果

陆怀砚的大儿子

陆清颜

陆怀砚的小女儿

江川

江瑟的亲生父亲

余诗英

江瑟的亲生母亲

五官十分精致,黛眉杏眼,皮肤很白,骨架纤细

说话轻声细语,就像江畔的一棵扶风弱柳

江棠

平城大剧院的首席

跳古典舞,在舞蹈界小有名气

江瑟的亲生姐姐

比江瑟大两岁

江冶

高大清瘦,长得十分俊,剑眉星目的,声音也好听

家里心肠最软的人

江瑟的亲生弟弟

佟伯

岑家的御用大厨兼园艺艺术家

张婶

专门照顾江瑟的管家

岑家公馆的管家

陆老爷子

陆怀砚的祖父

陆进宗

陆怀砚的父亲

胡郁萍

陆怀砚的继母

插足陆怀砚母亲韩茵与陆进宗的婚姻

陆进宗秘书

韩茵

陆怀砚的母亲

陆怀轩

陆怀砚同父异母的弟弟

实则陆进勤的儿子

陆进勤

陆怀砚的三叔

京勤科技的老总

李瑞

陆怀砚的助理

韩潇

陆怀砚的表弟

岑明宏

岑氏集团的董事长

江瑟的养父

岑喻的亲生父亲

季云意

大画家

江瑟的养母

岑喻的亲生母亲

岑礼

陆怀砚的朋友

江瑟的哥哥

岑喻的亲生哥哥

岑喻

A大经管学院的高材生

比江瑟低一届

岑家真正的金枝玉叶

小时候与江瑟调换身份

岑明淑

江瑟的小姑姑

傅京尧

傅韫的爸爸

傅氏集团掌权人

傅韫

傅京尧的私生子

比傅隽大两岁

傅隽的小叔叔

江瑟的未婚夫2

江瑟的绑架犯主谋

自杀

傅隽

已逝

傅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傅隽

江瑟的未婚夫1

与江家有娃娃亲

刘叔

岑家的司机

朱茗璃

市场营销总监

傅韫的未婚妻

朱家现任董事长的长女

江瑟从小到大的对手

蔡筱

朱茗璃的姐妹

郭颂

郭浅的哥哥

陆怀砚的朋友

郭浅

江瑟的朋友

伽罗

陆怀砚的萨摩耶

许舟

江瑟的前助理

周青

陆怀砚的特助

李瑞

陆怀砚的特助

十一婶

水果铺老板娘

老顾

桐城最厉害的中医

张玥

 “张绣”裁缝铺的老板

何苗的师父

何苗

张玥的员工

黄煦

江冶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

他爸给他起这个名儿,就是希望他永远是个心怀暖阳的孩子

曹瀛

曹勋的祖父

曹氏集团的董事长,现已退居二线

年轻时在平城是一霸

曹勋

接手曹氏集团的一概事务

玩斯诺克的高手

跟韩潇是老熟人

江棠的前男友

简如意

曹勋未婚妻

曹亮

曹勋的弟弟

张东

曹亮的手下

混混

陈礼音

小结巴

江冶高三的同桌

林珂

可爱多

江冶的女朋友

Gina

江棠的心理治疗师

赵志成

绑架江棠的绑匪

一家制衣厂里的保安

蒋教授

陆老爷子的专用医生

莫冼

军营里的魔鬼教官

陆怀砚的教官

莫既沉

警察

莫教官的儿子

莫季晚

莫既沉的妹妹

医生

Linda

前钢琴演奏家

关绍廷的外婆

关绍崇

关绍廷的大哥

关绍廷

Watson

港城关家的二公子

陆怀砚的朋友

关绍礼

Kingston

关绍廷的三弟

关嘉颐

Mia

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

港城关家的小女儿

喜欢陆怀砚

郑欢

侦探

前警察

江棠聘请的侦探

妹妹死在连环杀人犯手上

Edward

公爵

陆怀砚大学读经济史时的客座教授

顾云峥

艺名是顾峥

导演

连深

已逝

原先的啤酒厂主人

沈素的情人

沈素

已逝

沈锵的姐姐

沈拓

沈素的儿子

沈锵

田香宜的丈夫

傅韫的舅舅

田香宜

寡妇

傅韫的舅母

老于叔

退休刑警

孙唯

沪城孙家的千金

黄嘉

刑警

方想

刑诉领域十分有名的律师

正通律所的律师

田光

“京勤科技”的产品经理

陆进勤的妻弟

谢应

江瑟在桐城的小学兼初中同学

在富春街长大的小孩儿

爸爸和江川交情铁

喜欢江瑟

庄鹤

庄鹤酒吧的老板

Aaron

盛启科创负责人

小杨哥

“忘川”的调酒师

江川的徒弟

调酒水平一流,在富春街还挺有名气

 

地方名称

1.    江南

2.    桐城

3.    新泽西

4.    曼哈顿

5.    休斯顿

6.    波斯顿

7.    伦敦

8.    温莎郡

9.    牛津郡

10. 佛罗里达

11. 西棕榈滩

12. 迈阿密

13. 西樵岛

 

歌曲、歌手、词曲人

1.    德彪西 -《月光》

2.    Lana Del Rey -Young and Beautiful

3.    Lana Del Rey -California

4.    《小狗圆舞曲》

5.    Believer

6.    Frank Sinatra -Fly me to the moon

7.    Five Hundred Miles

 

其他

·       <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

·       Slow Lindy

·       奥本海默蓝钻

 

摘引

1.    好好爱自己,请竭尽所能地拯救自己于水火中

2.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平白无故的喜欢,似陆老爷子这样的人,天知道江瑟花了多少心思,才叫他另眼相看。

这般费时费力,也不过是想到那人身边去。

3.    窄窄的门缝将书房压成一方狭长的世界

4.    江瑟打小就有这么个脾气。

心中的情绪越是翻涌,脸上的微笑便越是温雅。

5.    “既然知道了陆怀砚对你无意,你也该认清现实了。明智的放弃胜过盲目的执着,傅隽是个很好的选择,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岑家。”

6.    这世间人情本就有冷有暖。

春风得意时给你锦上添花的与落魄时朝你落井下石的时常是同一批人。

眼下她不再是北城岑家的岑瑟,总会有那么些人逮着机会踩一踩她这只假凤凰。

7.    流水的哥哥,铁打的money

8.    岑礼要真有心,哪儿会连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

9.    二楼最南侧的屋子是江瑟的卧室,将近两百平的空间却没什么家具,满眼大地色的侘寂风,温暖的底调里流动着冷淡的沉郁与寂寥。

很有种江瑟给人的感觉。

瞧着暖,实则冷。

10. 人一旦对某些东西太过执着、太过热切,那么首先打败他的,是求而不得的痛苦。

她不会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11. 江瑟缓步过去,蹲在城堡前,看了好半晌,之后便伸出手,轻轻将底层的一块积木抽走。

一霎的寂静过后,整座城堡在混乱无序的撞击声中分崩离析。

江瑟垂着乌溜溜的眸子,很轻地笑了,旋即起身,打开一边的行李箱,将方才抽离的那块积木扔进去。

没再回头看那一地狼藉。

12. “如果当初我不姓岑,弘盛怎可能会是我的?我把姓氏还回去,自然也要把这个姓氏的附加物还回去。”江瑟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委屈或者留恋,“许舟姐,这是一件理所应当也十分公平的事。”

13. 啧啧,看吧,现世报来了。

昨天你对人漠不关心,今天人家直接把你当空气。

14. 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

她盯着白惨惨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掀被下床,赤脚来到窗边,静静望着院子里充满勃勃生机的柿子树。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片从小伴着她长大的松月樱终于在她的人生里彻底凋谢。

15. 万家灯火里总少不了这样的声音。

属于母亲的,絮絮叨叨的声音。

16. 能在桐城开酒吧,江川肯定是认识些人,这点江瑟不意外。但那些人,能不欠人情最好不欠。

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17. “当你手里连一张底牌都没有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事情交给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的人,比方说警察。江冶,愚蠢的逞能除了坏事,能有什么用?”

18. “如果废掉一只手能叫你改掉冲动的毛病,那就废了吧。今天废掉一只手,总好过明天废掉一条命。刚才如果不是遇到了韩潇,我压根儿不会进去俱乐部找你。江冶你记住了,再有下一次,不会有人进去救你。”

19. 少年挂彩的脸上有着不畏玉石俱焚的执拗,江瑟望着他狼狈的脸,骨子里竟是有了一种共鸣。

那种想要玉石俱焚的执拗,她也有过。

或许是因着这样的共鸣,又或许是因着少年到了此时此刻依旧不想她去求人的固执。

江瑟软了语气:“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别去选择最伤害自己的方法。”

20. 在那场恋爱里,她是被欺骗者,也是受害者。

凭什么要一个受害者活在这些烂事的阴影里?

21. 过往二十多年的教养镌刻在她的骨子里,并不因姓氏抑或环境的变更而有所改变。

22. 喜欢吗?

是喜欢的吧。

但更多的是不想亏欠。

人情债总是最难还,她更习惯的是被抛下与被辜负。

23. “梦想被摧毁的人,我想,她有让罪魁祸首接受惩罚的权利。当然,要是她对家人的安排并无异议,那这视频她也可以当垃圾一样删掉。”

出事的时候,受害者的哥哥就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却默认了曹家找人顶罪的做法,还出具了谅解书。

江瑟只是想给那女孩儿一个选择的机会。

24. 江瑟见多了对这些富家子弟飞蛾扑火的姑娘,心都被烧成一团灰烬了,却还等着死灰复燃的那日。

好在江棠拎得清。

25. 曾经众星拱月般的人,一旦坠落,便成了那些人嘴里的玩物。

江棠很清楚被人当做玩物的滋味儿有多痛苦。

26. 每个人都有坦坦荡荡喜欢一个人并坦坦荡荡说出来的权利。江瑟对朱茗璃虽无感,却也不会因为她高调追人就笑话她。

27. 人在某些事上的习惯是总是有迹可循的,譬如说字体、譬如说画迹,又譬如说刺绣时的走线特征。

28. 同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江瑟无端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可以和一个人达成同谋。】

真是个既寻常又浪漫的词儿。

29. 最初仅凭一份目击证词,即便那女孩儿的哥哥说实话,也不一定能叫曹亮定罪。但现在,受害者醒了且有了当晚的视频,成功将曹亮定罪的概率大大增加。

但很显然,他们依旧选择私了,选择了钱。

这就是现实。

正义与公道有时太过虚无缥缈,不是人人都敢舍得一身剐地为了自己求一个公道,牢牢握在手里的钱才最实在。

30. “我不是她,没有立场去评判她的抉择,更没资格去失望。”江瑟掀起眼睫,黑沉的眼没什么情绪,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更何况——”

她声音稍顿。

陆怀砚盯着她眸子:“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江瑟声音很轻也很淡,“她或许只是在积蓄力量,等着哪一日用力回击,而不是在现在以卵击石。”

31. 经历过各种欺骗与苦难后依旧保有一丝天真的人,往往是因为有人替她负重前行,又或者是,替她做尽了这世间最肮脏的事。

32. 江瑟将手机放回大衣的兜里,不紧不慢地说:“小冶,每一个女孩子的喜欢都是很珍贵的。所以,你要尽早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别耽误别人。”

江冶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便斜了她一眼,说:“你别听黄煦胡说八道,我没有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那就去说清楚,别逃避。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去说清楚。”江瑟的声音依旧很轻,“别谁都想着要去保护,别人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你也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强大。”

33. 何苗今年也才十九岁,要说不怕是假的,但人不能因为害怕就躲在后面,等着别人给你出头。

“怕也要站出去!总不能什么都等着江小姐挡在前头!”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张玥听得一愣,手僵在半空忘了收回来。

34. 江瑟安静地握着茶杯,没吭声,听岑明淑继续说:“别想着逃避,瑟瑟,你是从我们岑家老宅出来的孩子。你记住了,只要是从那里出来的孩子,不管你姓岑还是江,不管去到哪儿,都给我堂堂正正站着,不能做丧家之犬!”

岑明淑望着江瑟郑重道:“把岑家这块烂在你身上的腐肉切掉,咱好好去把病治了。病好了你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之后你想去哪儿小姑姑都不拦你。”

35. “我的病除了我自己,没人治得好。您就当我魔怔了吧,拿我当神经病也成。

“小姑姑,十六岁的岑瑟还留在那个雷雨夜,她还困在那间废弃的工厂里,她还在等着我,我要亲自去将她带回来!”

36. 算了,鸡同鸭说,不如不说。

37. 今晚这样的场子, 江瑟来,得到的不过是大多数人虚伪的善意。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当你什么都不是了, 没有价值了,就会见识到真正的人性。

38. 他这人,就像烧在雪夜里的火。

一面诱着你给你可以取暖的错觉,一面将你烧成一团灰烬。

39. 声音轻轻一顿,她看着季云意的眼,笑着继续道:“是高兴,也是庆幸。能不做季老师与董事长的女儿真是太好了。我去了桐城才知,原来有的父母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真的会倾尽所有的,比方说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给我买一辆不让我觉着委屈的车。当我做季老师女儿时,季老师记得我受委屈时您是怎么做的吗?”

40. 视频里的男人说的话全是不堪入耳的荤话,甚至对她评头论足起来,从头发丝到脚。

那些能毁掉一个人的黄谣很多时候就是这种龌龊人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41. 人对救过自己的人,总是有些特殊的信任感。

42. 江瑟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半开玩笑道:“别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轻易相信一个人是好人,即便对象是我也不例外。我帮你们,不过是为了让你师父帮我一个忙,说到底就是个交易。”

43. “她哭了赵志成,为了保护你,她什么都不肯说,我到底是太心急了。”

“她说旗袍店是她的灯塔,实际上她的灯塔是你吧,你是不是同她约好了,以后会回来锦绣巷三十八号找她?你这只无足鸟最后的落脚地是不是就是锦绣巷三十八号?”

“如果她知道你死了,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你说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江瑟说到这里便微微一顿,对着照片勾起一丝笑,看着赵志成道:“害怕吗?担心吗?如果真的有地狱,请在那里,给我好好忏悔!”

44. 人就是这样,一旦知道自己虚弱,精神往往崩得比身体还要快。

45. 不管是岑明宏与季云意,还是韩茵与陆进宗,他们的婚姻都充满了背叛与不可与人道的肮脏。

爱情易逝,婚姻难立。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薄凉劲儿,又怎会去做那死缠烂打的痴情种?

46. 人在生病或者遭遇意外时,意志力往往要比平时要脆弱,尤其是一个习惯了把他人当做灯塔当做救世主的人。

47. 一个会阻止别人侵犯她, 给她擦去脸上的血渍,同她说对不起说有人等着他回去的人,江瑟不信这样的人会是这场绑架案的主谋。

48. 她抬眼望着季云意,扯开干裂的唇角,笑着道:“旁人说什么与我何干?我为什么会抬不起头?我没做错任何事,我一辈子都不会抬不起头!最可笑的是,你竟然觉得我幸运?”

她笑出了眼泪:“那我祝你跟我一样幸运!”

所以……

不高兴又能怎么样?

找个方式将这些坏情绪消解掉,继续往前走。

当年那样的不高兴她都咽下了。

49. 牵手、拥抱还有亲吻有时比性还更令人觉得亲密。

这样一种亲密很容易形成习惯,而形成习惯的东西总是难戒。

50. 人的记忆有时候是成型的,带着五感。

唱碟的歌声流淌而出时,她想起的是他坚硬有力的臂膀箍着她腰的触感以及他吮着她与她勾缠的温度。

51. 与刚醒来的那日不一样, 她这几日情绪很平静,人仿佛一下子沉了下来,脚终于有了能抓地的重量。

江瑟头一回在旗袍店初遇见她时, 她就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眼睛空洞洞的, 行尸走肉一般。

现在同那时比起来, 却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江瑟其实懂,那是一个人心里有了锚。

一个内生的锚, 能叫人在惶惶无望的日子里脚踩实地生出根来, 不再似那飘荡在空中的无根花, 永远不知何时能落地, 又将落在何地。

52. 那副画着鸢尾花的油画是赵志成给她看的,他指着上面的鸢尾花同她说:“这上头每一朵花都在挣扎着往上生长,很好看是不是?我听别人说,这幅画代表的是对生命的期许。张玥,你是这一朵。”

他指着画上唯一一朵白色的鸢尾花,笑笑道:“这是最独一无二的。”

她那会对自己正厌弃着,觉得自己脏,天天都在想着哪种死法能死得没那么痛苦。

赵志成指的那一朵白色鸢尾花在一片蓝紫色里格外打眼,那样圣洁而干净的白,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在往她心口里戳刀子。

53. 张玥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可江瑟听明白了,她笑了笑,淡淡道:“我们不仅仅是受害者,我们也是幸存者。知道什么是幸存者吗,张老板?”

“幸存者就是从暴风雨里走出来的人。”

“我跟你都是,我们已经走出来了。”

54. 但江瑟没想叫,她已经过了那个需要人保护呵护的年纪。

她想要的所有爱护她自己给。

55. 沉默片刻,他垂下眼睫,缓缓道:“我曾经也救过一个自杀的人。”

“瑟瑟你记住了,她们自杀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从来都不是。”

“记住了吗?”

男人的语气平静得仿佛一面吹不皱的湖面,语调和缓。

江瑟垂下眼,明明没有哭泣,面色亦冷静,身体却像是哭得抽不过气的人一样,在他怀里狠狠抽搐了下。

仿佛有一团巨大的悲伤从心底蔓延至身体。

陆怀砚将她抱得愈发紧,满室黑暗里,他一字一顿地问:“江瑟,你记住了吗?”

江瑟慢慢抬起眼睫,双手覆上他箍在肩侧的手臂,很轻地“嗯”了声。

56. 将吹风筒放一侧,他抬起她脸,盯着她眼睛,说:“我当时救下她后便想好了,假如她再寻死,我不会再救第二次。死而未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十个自杀过的人有九个都不会再选择经历一次那种痛苦。剩下那一个如果还有勇气选择自杀,说明活着对她来说更痛苦,这样的人我不会再救。假如张玥醒来后依旧想死,你不必再救。”

57. 江瑟目光点了下枕头旁边的画,说:“这画是赵志成特地送给你的吧,画这幅画的画家一辈子都活得很痛苦,可你看看他的画,他有一个瑰丽到无与伦比的精神世界。生活有多痛苦,他对生命粲然的期许便有多强烈。”

她看向张玥,“是不是有点像张老板你的旗袍?活得那样累,做出来的旗袍却都那么美,你送我的那件尤其美,只不过关于那只无足鸟,张老板你弄错了一件事。”

她从纸箱拿出那本鸟类百科,翻到描述无足鸟的那一页。

“这种鸟不是真的没有脚,只不过脚的构造与旁的鸟类不一样,无法蹬地起飞,所以它们一旦落在平地上便再也无法起飞,但有一个地方它们能再次振翅起飞。”她指着书上的一行字,“悬崖峭壁,只要栖息在这些地方,往下坠落时,它们便能借着凛冽的风起飞。越是陡峭的悬崖,越是狂暴的风,它们就越容易起飞。

“赵志成说你们是无足鸟时,或许只是想同张老板你说,即便身处悬崖峭壁,即便底下是万丈深渊,也能起飞,也能有鹏程万里。”

那时的张玥的确像是活在了悬崖上,底下是望不尽的流岚雾霭与黑暗,只要她松手一坠,便是粉身碎骨。

所以阿诚是希望她即便坠落了也能起飞吗?

58. 等她有了一个全新的生活,不再守着用一笔脏钱换来的店铺,或许她会慢慢忘记赵志成,忘记那段绝望的过往。

这是她对死去的赵志成的报复,同时,也算是归还了他从那两人手里救下她的所谓“恩情”。

她不允许自己对赵志成有任何一丝感激之情。

“你能为赵志成去死,为什么不能为你自己还有你们家族对旗袍这门技艺的传承而活?当初那么执着地挣钱,不就是为了回来桐城继承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将你们张家的技艺发扬光大吗?如果实在想死,”江瑟拿出纸箱里那本关于旗袍的书,放在张玥手里,一字一句地问她,“等何苗真正出师了再死成不成?你就只想着下去陪赵志成,没想过要陪你妈妈吗?”

张玥垂下眼,看着手里的书。

这是一本很旧的书,是她几乎翻烂的一本书,也是她始终舍不得丢弃的书。

“一座灯塔碎了,就不能给自己建座新的灯塔吗?”江瑟目光从张玥手里的书挪开,平静道,“我也曾经给我自己强行找过一盏灯塔。”

张玥舔了舔干燥的唇角,问了声:“你也曾经找过?”

“找过的。”江瑟缓缓一笑,“我那时毕竟只有十六岁,再坚强再勇敢,也只有十六岁。那件事过后,我会害怕烟味,会害怕闪电害怕雷雨。我甚至无法容忍别人触碰我,别人一碰我,我会恶心会吐到胃抽搐,后来我遇到一个能让我忘记这种恶心感的人,那个人就是当初将我从废工厂抱出来的人。”

那是一种类似斯德哥尔摩的情感,她太迫切地想要治好自己,所以她拿陆怀砚当做她的救赎,她想着只要得到他,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能好了。

十六岁的岑瑟于是开始徐徐图谋。

他们那样的家庭,从陆老爷子那里入手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因为那时的陆老爷子能决定陆怀砚娶谁。

“后来呢?”张玥问。

“后来?”江瑟垂眸笑笑,“后来我发觉拿别人做灯塔就是在空中建楼阁,没有根基的楼阁自然是随时都会崩塌。我花了两年时间认清这个事实后,决定不要这座灯塔了。人没有灯塔怎么就不能活了?非要找一座灯塔,为什么不能自己做自己的灯塔?”

避风的港会被海水淹没,背靠的山有可能猛兽横行,一座脆弱的灯塔就更不必提了,一场暴风就能拦腰刮断。

她那时对陆怀砚的喜欢其实是扭曲的,像镜中月水中花,一旦认清这个人救赎不了自己,那份来得猛烈的情感自然去得也快。

“一个人经历的所有苦痛,最终都只能靠自己才能治好。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厉害,我也还在痛着。”江瑟掀眸看张玥的眼,“我的伤口还有一块腐肉在,这块腐肉一日不去,我一日不能好。但我知道只要我抓住那个人,我就能彻底好。你不是觉得对不住我吗?先帮我抓到那个人,到时候你如果还想死,我不会再救你。”

59. 这世间就是这样,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 永远不知有多疼。

说起大道理时, 人人都是菩萨。

当初他与陆进宗决裂, 旁人都说他狼心狗肺、心狠手辣, 在背后谤他辱他,他只觉可笑。

那男人是他父亲,韩茵便不是他母亲吗?

陆怀砚垂眸揉弄江瑟耳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对张玥倒是仁慈,对我却是比谁都记仇。”

60. 江瑟这才抬起眼看了看他,说:“我今晚同韩姨打个电话,提前同她道声新年好。”

61. “头发长时间不剪,只会一面吸着你身上的营养,一面越长越坏,去剪吧。”

62. 傍晚时分,夕阳还在远天描摹着最后一缕霞光,这院子里的灯便已经亮起。

冷清清的院子因着这昏黄的灯色与喜庆的红灯笼而显得热闹。

是一种没了人气但依旧充满烟火气的热闹。

63. 江瑟看了看张玥,“我不恨你,我只恨赵志成。你与赵志成的爱情……很动人,他能为了你杀人,你也能为了他死。但再动人的爱情也不能用来美化犯罪。赵志成救赎了你,但他害了我。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苦衷,他都害了我。”

64.  “别人总说夕阳是绝望的,因为它抵挡不了黑夜的降临。可也正是这枚经历过黑夜的夕阳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在世界的另一端,以势不可挡之势重新爬起来,去做朝阳去做烈日。张老板——”

江瑟望着张玥,笑着道:“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日出吧。”

65. 陆怀砚很轻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她那时候是喜欢我?”

岑礼颔首说:“瑟瑟喜欢了你两年。”

“那不是喜欢,”陆怀砚敛去面上那抹讥讽的笑,“她只是在自救。她喜欢去祖父那里, 喜欢那里的沉香,是因为我抱她出来那日,身上就带着那股香气。而她那时候‘喜欢’我, 也只是因为我是那日抱她出来的人。她在给自己建一座虚幻的灯塔, 迫切地慌不择路地想要摆脱当时的痛苦。”

岑礼怔然一瞬:“灯塔?”

陆怀砚看着他, 不动声色地反问他, 言语似利刃:“我其实很奇怪, 为什么她那时宁肯拿我这个接触不多的外人做灯塔,都不愿意找你们这些‘至亲’。”

他话落下的瞬间,岑礼刹那间便想起了小姑姑同他说的那句——

“因为瑟瑟从来没有原谅过你们,包括你,阿礼!”

66. “岑礼你记住了,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看得见,她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有你一道。”陆怀砚眼睫低阖,在下眼睑压出两片阴翳,神色漠然,“别试图通过我来减轻你的愧疚感,你最好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67. 将电话撂开,眉目俊朗的男人抬手慢喝了一口酒。

那是一听啤酒,青色的金属瓶身,上头就简简单单两个字:嘉土。

低劣的酒液从喉头划过,傅韫眯了眯眼。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只喜欢喝这款酒。

68. 傅韫再度抬手灌了一口冰凉的劣质啤酒。

男人赤着身,腰间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

胸腹及腰背鼓着几条陈年旧疤,从上往下,蔓延至围巾下的肌理里。

落地窗的倒影里,一双漂亮的涂着大红蔻丹的手像藤蔓缠上他腰腹。

朱茗璃下颌抵上他肩,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一个高仿货,也值得你特地打电话?”

69. 将啤酒换知左手,他微一侧身,右手扣住她脖颈猛地将她掼上落地窗,随即低头凑她耳边:“我说没说过叫你别再惹她,嗯?警察已经开始在查那罐冰糖,你怎么就这么不乖呢,茗茗?”

70. 江瑟到嘴的话在看见那道身影时,全都卡了壳。

手机里,郭浅还在逼问:“别想着糊弄我?!快给我老实交代,你睡没睡过陆怀砚?”

灯亮起时,陆怀砚兴许还没听清郭浅的话,眼帘半落,倚着铁门,就那样静静望着江瑟。

这会约莫是听清楚了,轮廓深邃的眉眼渐渐攒了点笑意,他抬脚走至她身侧,俯身在她另一边的耳朵低声问:“怎么不回答她了?”

江瑟慢慢咽下嘴里的金桔,不紧不慢道:“浅浅,我有急事,先挂了。”

说完也不给郭浅回拨电话盘问的机会,径直将手机关了机。

71. 几个小时前她就是在这里接到他的电话。

几个小时后,他们一起牵着手经过这里,总有种怪诞的不真实感。

就像那日在医院,一通电话结束,她浑浑噩噩熬过一宿,一回身便看到他的身影。

跨过时差与国界,他匆匆赶来,就为了抱住她同她说一句,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从来都不是。

72. 江瑟已经熬过那阵困劲儿,精神和身体都进入一种缺觉的亢奋。

73. 胡郁萍是陆进宗秘书,偶尔会去老宅给陆进宗送文件。

每次来,韩茵都会温柔地说一句:“胡秘书辛苦了。”

胡郁萍的确是“辛苦”,白日要做秘书,晚上要做情人。

74. 可陆怀砚对十六岁的岑瑟来说不一样。

这些话打碎的不仅仅是她的骄傲,还有她自欺欺人的假象。

原来她以为能帮她治病的人,根本就是一场虚幻。

没有人帮得了她。

自救吧。

75. “他问我信不信命。问完又说命这种东西是不是从一出生便是注定好了的,一只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臭水沟里,去做最肮脏的事。”

76. 傅韫那会压根儿融不入这个圈子。一个天生带了原罪的私生子,不管在哪都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存在。

77. 男人低沉的声音含了点笑,隔着手机,在安静的屋子里慢慢说起他在酒吧里遇见的渣男,末了还来了句:“为了证明你不是渣女,瑟瑟,今晚我在你那过夜。”

江瑟:“……”随便他。

78. 人的住所是很隐秘的地方,可以说是内心在现实世界里的一个具象,江瑟初时确实不愿意让他来,但后来……

她已经不抗拒他到这儿来。

之所以没让他来,还真是因为墙板太薄。

79. 江瑟抬起眼睫,张嘴吃他喂过来的酸奶。

有些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比方说他的投喂,匙羹还没碰到她唇,她便主动张了嘴。

“我从英国回来时,也十分确信我能将陆进宗赶出陆氏。”陆怀砚说,“那时祖父早已准备将陆氏交给他,我与他为敌,不是他成落水狗,便是我成丧家犬。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夺走他董事会的席位,又花了三年时间,架空他所有的权力。那时我便发现了,这世上有些事,等待的时间越长,积累的快感便会越强。”

80. 言语在她这里早就失去了威信,除非旁人能套上她的皮囊去经历她所经历过的,否则所有的言语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苍白无力的□□。

81. 她从不怀疑他能将陆进宗逼走,也不怀疑他在年不过而立的年纪便能牢牢掌控住陆氏,因为他这人……实在太懂得如何去捕猎他想要的东西。

82. “陆怀砚,”江瑟打断他,仰起脸,腾出一只手按住他胸膛,看着他认真问,“将陆进宗赶出董事会之前几日,你这里是什么感觉?”

陆怀砚顿了顿,说:“平静、期待,或许还有一丝兴奋。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马上便要揭晓真章,很难不兴奋。那时的我,虽然有很大的胜算,但依旧是个赌徒。”

只要是赌徒,在最后一张底牌被揭开前,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江瑟问他:“会害怕吗?”

“不会。”陆怀砚一只手臂箍上她腰,淡淡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先输一局,只要命还在,我还能继续赌下去。”

83. “我哥说了,那个人肯定早就准备对这三家下手,要不然不会每个时间点都掐得那么准, 手段又阴又狠, 把人家每条后路都切断。”

江瑟不仅知道是谁, 还知道他对那三家下手的原因。

她语气淡淡道:“他们的产品本来就存在问题, 生物医疗领域的每一个研究数据都必须保证真实, 他们为了提高成功率不惜篡改数据,好哄抬股价。既然选择埋下这样的隐患,那就要乖乖吞下这个隐患带来的恶果。”

84. 有人过来了。

只听“吱嘎”一声,那人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手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

是那种熟悉的十指紧扣的牵法,两只手扣在一起时,他总喜欢用他拇指摩挲她虎口那块细嫩的皮肤。

皮肤感知到他指腹时,江瑟愣了下。

无端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民国剧,男女主角在结婚那日玩起一个游戏,新娘蒙着眼通过认手来寻出她丈夫。

一只只陌生的手牵过后,当新郎的手递过来时,她刚一握住便认出了这是她丈夫。

此时此刻,光线昏昏的观众席里,几乎在陆怀砚牵住她手时,她不必转头都知晓是他来了。

他指腹的薄茧她是熟悉的。

85. 人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86. 郑欢“唔”了声:“假如这所有的案件和意外都是傅韫的手笔,田香宜恐怕是唯一一个有可能还活着的证人。只不过以那人的手段,所有能证明他犯过罪的人都死了,田香宜估计并不清楚当年的事。”

所有能证明他犯过罪的人都死了?

江瑟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沉在茶杯里的冰糖,须臾,她慢慢抬起眼,盯着落地窗上的倒影。

不,还有人没死。

还有一只从那场绑架案里逃出来的猎物没死。

87. 韩姨去年也说陆怀砚会红鸾星动, 那厮后来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就是那颗红鸾星。

江瑟自然是不信。

陆怀砚也不见得是真的信。

他们都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之说, 想要的东西, 从来都是自己亲手图谋亲手去得到。

88. 韩茵依旧立在玄关的木梯,几不可闻道:“阿姨要谢谢你,你不知道……我们阿砚有多孤独,好在他遇见了你。”

89. 她拉开一张画椅同季云意面对面坐在,一字一句道:“需要我同您再说详细些么?说说他们怎么试图撕开我裙子的拉链——”

“瑟瑟!”

江瑟面色不改,依旧笑着:“您连听都不愿得听呢,可十六岁的岑瑟真真切切地经历两日,直到赵志成杀了他们。就在那些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就在她以为她自己要死的时候,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她在想,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她哥哥一定会给她报仇,他们一定会找到那些人给她报仇。”江瑟盯着季云意眼睛,“我被绑走后,你们抛弃了我一次。我在医院求你们找出真正的主谋时,你们抛弃了我第二次。季老师,是你们先抛弃我,我才会抛弃岑家。现在,请您仔细回想,究竟谁有可能是岑家的那只内鬼。我自己去给十六岁的岑瑟报仇!”

90. 当初去江城找赵志成时,他藏在手里的似乎就是一块刺绣。

“去查查这张老板的来历。”男人拿下嘴里的烟,温文尔雅地吩咐道,“什么时候来的桐城,来桐城之前又曾经在哪里待过,全都查清楚。”

91. “浅浅,每个人都有堂堂正正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关嘉颐喜欢陆怀砚,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与你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92. 她同陆怀砚之间, 从来就没第三个人的事。

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结局,也与旁人无关。

93. 穷人家的悲哀很多都是因为钱,一个缺钱的家庭,一场重病就足以摧毁这个家。

94. 他每日起来都要同她说一句“大小姐,早安”。

即便人不在身边,也要在微信里用疏懒的声嗓同她道一声。

忽然某一日没听到,难免有些不习惯。

这种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最是可怕。

江瑟在他那儿养了不少习惯。

有些是他故意为之,有些却是日积月累下的潜移默化。

95. 回桐城的最近一班航班是夜里的七点一刻。

订好机票,江瑟进去衣帽间换衣服,经过右侧那排衣橱时,她脚步一顿,侧头望过去。

那是一列挂得整整齐齐的男士衬衣。

他那人总喜欢堂而皇之地在她这儿留下他的痕迹。

叫她习惯他的存在,最好是习惯到眼皮一抬一阖间都能想到他。

前几日郭浅还在问她,你同陆怀砚走到哪儿算是结束呢。

现在便是了。

他从来不曾欠过她什么,江瑟讨厌旁人欠她债,也讨厌欠旁人的债。

更不需要别人为她做牺牲。

陆氏还不是他的。

花了九年时间孤军奋战到今日,只要同关家联个姻,便能彻底掌控陆氏。

这桩婚姻一点儿不亏。

他去将他那条路走到底,她也将她自己那条路走到底。

96. “能找出这个人吗?”江瑟说,“他被张老板吓了一吓,可能会换别的人下手,也有可能会换地方,最好能尽快找到他。这人既然能这么熟悉地避开监控,肯定是老手,并且对这片街区十分熟悉,说不定就是这里的居民。”

97. “江瑟,你究竟是在对我狠,还是在对你自己狠?”

江瑟仰起脸看他,倔着,一个字都不说。

陆怀砚松开手,轻轻掰她下颌,看她里头的那颗智齿,说:“一颗没叫你痛的智齿你都不允许别人拔,我叫没叫你痛过?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缺没缺席过一次?我连你一颗智齿都不如么?”

男人缓慢吁出一口闷得慌的气,低头与她平视,笑着问她:“你要做坏人我陪你做,你要发泄我给你操,你要的东西我哪一次没有给你?心都要剖开来给你看个明明白白,就算是白眼狼也该喂个半熟了吧。”

他了解她。

想要走入她心里,就要给她最明确的爱意和永不迟疑的选择。永远站在她身后,坚定地选择她,不管前路是天堂还是地狱。

从他确定自己想要她,他就没有迟疑过一分一毫。

从来都是选择她。

明明,她都已经喜欢上他了。

98. 门“喀嚓”一声落了锁。

地板由白色的长木块沿着鱼骨的纹路一块一块拼接而成。

江瑟低头看着,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幼时鱼骨卡在嗓子眼的痛。

每一口吞咽都在撕扯着伤口。

她伸手去拿台面上的水杯,慢慢将剩下的水一口一口喝完。

99. 傅老爷子病重后,傅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他定夺。

这是权力带来的自信与自负。

100.      他不信他同关嘉颐八字都没一撇的联姻是她非要分手的理由,一定有别的原因。

101.      陆怀砚从驾驶座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他摁亮后座车厢的阅读灯,望着关嘉颐平静道:“我很感激你救了祖父。祖父同我说是你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感激。第二感觉却是麻烦,因为我清楚你的行为会叫祖父的三分心思变成七分,而这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之后,你的爸妈、你的哥哥还有Linda不远万里不辞辛苦地赶过来陪伴你照顾你时,知道我又是什么感觉吗?”

关嘉颐静静听着,没说话。

“我在心疼另一个姑娘。她也曾经跟你在同一间医院里等着她的亲人过来,可是她没等到,那一日就连我都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疼痛。”

除夕那日,江瑟七年前住在医院里的监控他调出来看过,每一帧都看过。

看着岑家人姗姗来迟,看着季云意怒气冲冲地离开病房。

看着她拔掉针管跑到手术室外,满面泪水地盯着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尸体。

看着护士将镇定剂打入她身体,她软倒在岑明淑怀里。

“听明白了吗Mia?只要一走入这家医院我就会想到她,即便受伤的人是你,即便疼的人是你,我心疼的也只是她。”陆怀砚缓缓道,“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其他人的死活我都不会去管。和我在一起,你会过得很痛苦,而你的这种痛苦,我甚至不会在乎。我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你不应该把你的人生浪费在我身上,也不要拿一个男人来做你的梦想,一个人的梦想不该栓在另一个身上。好好把脚治好,回英国追逐你真正的梦想。”

102.      “你十年前也让我别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可我控制不了啊,阿砚。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喜欢你,我也想喜欢一个不叫我等不叫我伤心的人,我也希望我喜欢的人能珍惜我的这份喜欢。可我就是遇到了你。”

103.      “我没误会他。”江瑟赶在她道歉前及时开口,说,“你也没给我们造成任何误会,你不必为你的喜欢感到抱歉。”

104.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那道静了许久的身影忽然一动,从床头柜最底下的屉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官皮箱。

江瑟锨开箱盖,轻轻嗅了一口暖而郁馥的沉香。

105.      “谁毁你弟弟了?他考试作弊又找人代考, 被学校开除不是应该的吗?再说,那段视频就只发给你一个人, 你爸和你继母都还没看到呢, 你急什么?”江瑟慢慢阖起官皮箱的盖子, 不紧不慢道, “都说了是开胃小菜,退个学、录个视频算什么事儿,你弟弟这样的人才, 干的厉害事多着呢。”

朱茗璃“呵”一声:“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求我帮你的?岑瑟,别逼我跟你鱼死网破。”

“你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我在求你帮忙, 而是我在给你们一条活路。”江瑟从床上下来,赤脚踩上地板,“你弟弟之前捅了个大篓子, 差点叫澳洲的项目亏一大笔钱, 几个负责人气到不行, 正在质问傅韫为什么要塞这么个人进来。你正好能借着这件事, 睁大眼睛看清楚傅韫对你跟你弟弟的态度。都说不见棺材不流泪, 我给你把棺材准备好了,好好收下吧。”

106.      傅韫声嗓里渐渐带了点不耐,“我同瑟瑟解除婚约后,岑礼和我的关系不比从前,我不想因为朱印麟同他交恶。你弟弟我会派人把他送回来,他找人代考还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懒得出面去找学校通融。等他回来北城,我再随便给他安排个大学混张文凭。”

“随便安排一所大学?”朱茗璃皱眉,“朱印敖现在就在A大,我们印麟如果去的学校比他还差,我爸那边肯定不会再对他寄予厚望。”

“寄予厚望?”傅韫语气温和地笑了一笑,话却说得不客气,“你弟弟马上20岁了,想想我们20岁时在做什么,你弟弟现在又在做什么。你对他有什么厚望值得寄予?”

107.      “一个整日只会惹是生非的人,让他别再惹事生非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难不成我和你定个婚,就要给你弟弟做保姆天天给他擦屁股?”他语调一点一点凉下,“璃璃,对这种只会拖我们后腿的人,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108.      从包间出来时,朱茗璃蓦然想起那夜在汤池里江瑟看她的那一眼。

她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傅韫何德何能把她驯成这样。

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七年前傅韫叫人绑走江瑟时,还说是为了给她出气的。

“你不是很不喜欢岑瑟吗?要不要我给你出气儿?正好我也看我那侄子不顺眼,要不我们一起把她毁了?”

男人温情脉脉地同她说出这句话时,朱茗璃心脏跳得飞快。

她处处被江瑟压一头,连她妈妈都喜欢江瑟。

可凭什么只有江瑟能做众星拱月里的那枚月亮呢?

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都夸她?

凭什么到现在她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笑话她给傅韫做牛做马?

109.      “她让你来挑地点,这是为了跟你表诚意呢。”郑欢瞥一眼江瑟手机,边嚼着薄荷糖边说,“为虎作伥的人就是这样,迟迟早早会被反噬。不过……你怎么知道傅韫不会帮她弟弟?”

“他费那么大功夫给自己塑造个这么好的形象,怎么可能会让朱印麟毁掉?朱印麟做的事早就叫他觉得颜面无光,我哥那边又在施压,所有人都在看他的态度,他这次要是帮了,那他从此就要跟朱印麟绑在一起,以后朱印麟干的任何事都得他来擦屁股。”

得傅老爷子亲自教导十几年,傅韫的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好。

对朱印麟当然得帮理不帮亲。

傅老爷子重病这段时间,傅氏由他代管,他沾了权,内心也正是最膨胀自负的时候,对朱茗璃的态度……自然也更轻视了。

一个朱印麟就能叫她看清楚她在傅韫心里是什么地位。

打醒一个自欺欺人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她珍视的东西狠狠践踏一番。

110.      假如岑家可以给他们借力,江瑟不信他们不想抓住这次机会。

活在仇恨里的感觉,她比任何人都懂。

111.      至今想起,郑欢都还记得她那时的眼神。

就跟她要找出杀死妹妹的连环杀人犯一样,都是愿意豁出一切去赌去拼的眼神。

112.      “成,”郑欢起身用力握住江瑟的手,神色难得带了点肃穆,“还记得五年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江瑟笑笑,“手里连一张底牌都没有的时候,不要轻易去冒险。”

113.      江瑟一听这话便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杯,豁然站起身,同韩茵道:“我先告辞了韩姨,有机会我再去南观音山探望您。”

她现在不能见他。

她很清楚,她现在不能见他。

114.      上赶着的买卖不是买卖。

他现在就是上赶着的那个人。

廉价得不值钱。

115.      他的唇分明没碰她,可那些唇齿勾缠的湿糯已经有了具象感。

他问她用没用过沉香,就跟问她想没想他一样。

都是同样的意思。

她当然想。

身体里里外外都在想他,以至于他一靠近一侵入,身体便自主有了反应。

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渐渐急促。

116.      陆怀砚盯着她眸子,反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扯向自己,慢慢道:“一辈子也是一程路,江瑟,我与你的这一程路就是一辈子。我只要还活着,这一程路就结束不了。”

117.      “我沾了你,我就看不上别的女人。你沾了我,你也瞧不上别的男人,我们俩谁都别想抛下谁。”

一句“谁都别想抛下谁”叫江瑟心口蓦地一涩。

又想起他问过韩茵的那句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问出那句话时有多痛。

他们都是被至亲抛弃过的人。

118.      “你把微博撤了。”

“撤什么?不是说我就算不同关家联姻也会和别的家族吗?正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我哪日要是同别的女人结婚,就是在打我自己的脸。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们可以好好谈恋爱了吗?”

119.      陆怀砚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沉而平静:“精神病人会怎么爱一个人?”

江瑟说不知道,“谁能预测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会做什么,或许会天天拿一条铁链绑在你身上,你要是敢背叛她敢抛下她敢叫她觉得痛,她不会放过你,她会不顾一切地毁了你。”

120.      见她迟迟不动,陆怀砚又轻轻一笑,头往后一扬,看着她:“是因为这原因吗?怕拖累我,怕我被别人笑话,怕祖父和母亲会不同意才想着要分手的?江瑟你听清楚了,就算你是个精神病人,我也想要你。”

岑礼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记着,她柜面上的药还有她回来北城后去诊所的记录,他也全都知道。

可这世间谁不是半是清醒半是疯癫地活着?

他刚刚拿拆信刀刺自己,要叫别人看见,谁不说他一声疯子?

“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你难道不知?都说我是狼心狗肺的疯子,咱们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不正好是绝配吗?”

121.      她从一开始就准备要一个人将这条路走到底。

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也没想要谁陪她走做她的同谋,更不会以爱之名要别人做任何牺牲。

越是对她好的人,她越不会去利用。

他们本该就此结束,就此分道扬镳,就此各走各的路。

江瑟乌沉的眸子渐渐氤氲起雾气,她望着陆怀砚,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陆怀砚,是你非要招惹我的。”

“嗯,是我招惹的你。”陆怀砚覆身下去,低头吻住她眼,“你千万别放过我,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永远都别放过我。”

122.      这样的场子其实也分三六九等与亲疏贵贱,傅韫是傅家的继承人又如何?依旧入不了陆怀砚、关绍崇他们那个圈子。

与他私生子的出身沾点关系。

但更多的是还是因为他展露的能力并未与他作为傅家继承人的地位相匹配。

傅家今年好几个大项目都做得不够漂亮,包括与岑家在澳洲的合作。家族里的明争暗斗不少,谁知道老爷子给他的这把交椅他能坐多久。

123.      没人怀疑傅韫,不仅因为他温和无害的假象,更因为那晚有好几个人证明他就在礼堂里看演出没离开过。

那几人都是曾经被那跟班欺负过的人,家境平庸、成绩也差,老师家长都不重视的边缘人,被人霸凌了也不敢吭声。

后来傅韫同她说,这些“弱者”才是最好利用也最好骗的人。

“这种精神被摧毁过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给他们塑造出一个信仰来。我去给自己出口气玩玩,他们却拿我当他们的救世主,连命都愿意给我。”

124.      他慢慢瞥向朱茗璃:“她什么时候找的你?还跟你说什么了?把衣服脱了,进去浴室说。”他从来是个很小心的人。

125.      那天他在浴缸里就是这样出乎意料地给了她承诺。

七年前她只需要毁坏一幅画,可这一次却是要将人引出来,要承担更大的风险。所以傅韫给了她承诺,打完这通电话,他们就去领证。

成了夫妻就是利益共同体了。

她不能也不会背叛他。

126.      等最后一个视频播完,江瑟点开软件录制最后一个视频。

红色录制灯亮起。

她张眸望着摄像头,轻轻唤了一声:“怀砚哥。”

这一声久违的“怀砚哥”落下,她喉头微微哽了下,停顿几秒,又再次平静地唤了一声:“怀砚哥。”

黑色轿车行在明媚的春色里,曦光像薄纱,从窗玻璃斜入。

陆怀砚坐在后座看文件,某个瞬间,他忽然抬起头,目光淡淡瞥向窗外。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127.      “这屋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本来没想这么快把你送进去,”男人勾起唇角,声音里带点宠溺,“是你太不乖了。”

128.      这间别墅改造过,面上瞧着是个大平层,内里却别有乾坤,车库底下有个十分隐秘的地下室。

129.      她是唯一一个没被他成功摧毁的猎物,也是他登上权力之巅后留给自己的奖励。

130.      那晚在废工厂, 江瑟问她:“你真以为傅韫有拿你当一回事?”

她从手包拿出一瓶香水, 往空气里喷了几泵, 说:“上回我同他在旋转餐厅吃饭用的便是这香水, 他叫你用过没?没用过先适应一下,迟早他要叫你用。朱茗璃,傅韫要真拿你当一回事,恋人也好,共犯也罢,他不会像对待一个泄欲工具一样对待你。”

空气里弥漫起浅淡的茶花香,屋内那股奇怪沉闷的气味被茶花香压制,该觉得沁人心脾的。

可朱茗璃却觉更加恶心了。

来自心理的恶心。

“傅韫喜欢你,我知道。”她冷冷道,“这件事已经羞辱不到我。”

“羞辱你?”江瑟那双被月光照亮的眼匪夷所思地一扬,“你竟然相信傅韫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一个人?他那不是喜欢,我只是他的猎物。不仅仅我,你也是。我们都是他的猎物,唯一一点不同,是我这只猎物成功逃脱了一次。而你,已经被他驯服,他认定了你再也逃脱不了他。”

驯服。

131.      当时只觉气愤与恶心。

可傅韫就是有办法叫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他说那是他曾经待过的世界,说唯有她能陪他来这个地方。

她信了。

听他的话留了下来。

好似便是从那时开始,她的所有喜恶都由他操控。

一步步被驯服。

喷别的女人的香水,学别的女人的发型。

132.      “我想要公开审理。”江瑟抬起眼看莫既沉,“我能申请公开审理吗?”

莫既沉一愣,傅韫涉嫌的其中一个罪名是强.奸未遂,法律为了保护受害者,一般都是规定这类案子不公开审理。

“根据《刑诉法》188条的规定——”

“我知道,涉及个人隐私的案件不公开审理,可是我愿意公开审理。”江瑟说,“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我的案子,看到我怎么用手里的刀保护我自己,看到我平平安安地从那个地下室走出来,看到罪犯被逮捕被审判。”

133.      人活在这世上, 每一日都要失去些东西。

头发、肌肤碎屑、眼泪、信念,抑或是情感。

头发和皮肤会再生,可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也有可能会在某一日某一刻突然就回归了。

没有拔山涉海的轰烈,就只在某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 忽然就回归。

134.      一个人不知疼痛不知疲惫地走了五年,因为没有抵达目的地,她可以忽略所有的疼痛与疲惫, 凭着一股意志力往前走。

等终于抵达目的地了,那层束缚着自己必须要坚强走下去的枷锁一旦碎裂,积累了五年的疲乏顷刻间袭来。

135.      那双总是让陆怀砚觉得透不入光却又烧着一把火的眸子,这会明亮得比她身后的光还要耀眼。

她眼睛缀满了光,可陆怀砚依旧看得见她眸底的那一束火光。

这世间要有什么比太阳还要热烈,那一定是烧在人眼里心里骨子里的这一把火。

136.      醒来时身体明明哪哪都觉得痛,可她却觉得安定极了。像是在黑暗中漂泊许久的某一块碎片终于回归,整个人有了一种踏踏实实的安定感。

137.      昨晚那一刻的失控过后,他不会再问她想没想过她死了他会怎样,也不会问她想没想过他们的将来,更不会再说抛下他对她来说是一件轻易的事。

这些话他再不会提。

从他转过身抱起她,这件事便就此翻篇了。

即便心里扎着根刺。

他用理智消化掉所有一切。

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会疼,只是理智地选择了最优解,让这段关系继续下去的最优解。

就像他同韩姨。

从前陆怀砚在私底下也叫韩姨“妈妈”,江瑟落水的那一次,便听他叫过几次。

不是礼貌疏离的“母亲”,而是亲昵自然的“妈妈”。

后来韩姨自杀后他便再不喊“妈妈”了。

自此往后,都只是“母亲”。

就好似从前那个会叫“妈妈”的陆怀砚已经被他抛在了过去,而这是他处理这段母子关系的最优解。

138.      朱茗璃现在怕是比任何人都希望给傅韫定罪。

故意伤害一名手握几桩命案的罪犯与故意伤害一名尚未定罪的嫌疑犯, 对朱印麟的案子来说, 在量刑上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朱茗璃是离傅韫最近的人, 七年前的绑架案乃至三年前傅隽的车祸,江瑟不信她手里没有别的证据或者线索,不过是为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选择了隐瞒。

也该叫她试试拼尽全力去救一个人的滋味了。

不管是她是选择继续隐瞒,还是交出手里的证据。

朱印麟都免不了牢狱之灾,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当年她眼睁睁看着岑瑟被绑走三日, 到了七年后的今日依旧毫无忏悔之心,给陆怀砚通风报信,也不过是要陆怀砚帮她和朱印麟顺利夺走朱氏。

可她凭什么呢?

江瑟的确是答应了不同她追究七年前的事, 也不同她追究跨年夜那杯加了料的红茶。

却没答应要叫她好过。

不管是朱印麟还是朱氏, 她一个都护不住。

她这些年被傅韫调教成万事都想要借助别人的手来实现, 根本没想过同陆怀砚这样的人谈合作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男人根本不会让她好过。

139.      陆怀砚从来不喜欢回头看,也不喜欢后悔。

因为后悔是十分无用的情绪,会叫人软弱叫人脆弱叫人怨天尤人。

他的人生信条从来都是朝前走,把所有无用的情绪留在过去。

可是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将十六岁的岑瑟真正从那间废工厂里带出来。

后悔没有在她十八岁那年答应同她联姻,好好做她的药。

后悔让她一个人走上这么一条孤独无援的路。

如果有一日他知道他会如此爱她,他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对她好。

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找到她,不叫她等不叫她哭不叫她一个人在黑暗里无望地等待。

韩茵笑了笑:“阿砚,人会后悔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妈妈也有十分后悔的时候,没关系的,阿砚,我们好好去弥补,总会好的。总会好的,阿砚。” 说到后头,她声音里带了点几不可闻的哽咽。

140.      这世间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在嘴里叫嚣着希望谁谁谁去死,但这些人只要没真正落实犯罪,那便不是罪。

141.      “赵志成说的那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便是说的那个人,当初那笔钱还有那瓶‘嘉土’啤酒就是他给赵志成的。”江瑟望着张玥笑道,“张老板,我们终于抓住他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去桐城找张玥,她便找不到赵志成的过去,也不可能从赵志成留下来的旧物里抽丝剥茧般地找到傅韫。

于某种程度而言,傅韫的确是她们两个人一起抓到的。

张玥闻言便红了眼眶,她是到了这会才真真正正感觉到解脱。

活着的人常常比死去的人更累。

自从知道江瑟是赵志成绑架过的人,她便把赵志成的罪过背在了自己身上。

142.      她到桐城之前,从来没想过梨园街48号会是那样一个家庭。

一对恩爱的总想着要弥补她的父母。

一个傲娇的会挡在她身前会承诺要给她挣大钱的弟弟。

一个温柔的会揪她耳朵告诉她我才是大姐的姐姐。

也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无论什么时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赶到她身边的人。

那个人会同她说从来不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也会同她说你落不下手时他来做她的刀。

他们出现在她最不需要的时候。

那些沉甸甸的温情会叫她变得怯懦变得怕死。

江瑟从小就爱吃甜,喝杯茶都要央着佟伯、张婶偷偷给她加颗糖。

可人就是这样,糖吃多了,便不想去面对过去的苦。

决定回来北城时,她告诉自己,该戒糖了。

“我回来北城的第一日就想同你分开,可当我在机场看到你时,我忽然就有点,不舍得。”

从来没有人会像他这样站在她身后。

无论对错,无论好坏。

都坚定地选择她。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弹的那首《月光》,我那日也的确是生了气,气你叫我的心动摇了。但我还是舍不得说分手,直到张玥在桐城出了意外,我才终于下定决心要与你分开。可是陆怀砚——”江瑟轻轻咽了下喉咙,“和你分开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从来就不是。

143.      这男人叫她不舍叫她害怕死亡,却也同时给了她无畏无惧的底气。

不管等着她的是多差的结局,她都知道他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144.      江瑟带走那片积木时, 她并不知道岑礼最终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可对陆怀砚,她从不担心他会放弃她。

唯一的担心便是他会成为第二个赵志成,所以她在离开时给他录了最后一个视频。

请别用爱情作为犯罪的理由。

请别因为她成为一名罪犯。

请把她留在过去。

145.      “当你出现在地下室时, 我忽然很庆幸, 赢的人是我。”江瑟眨了下眼, 长而密的睫羽慢慢湿成一缕缕,“我知道你在气我抛下了你, 可是陆怀砚,不把岑瑟带回来,我无法好好回应你。我只有好好爱好我自己,才能好好去爱别人。”

她也想像别的女孩儿一样热烈地去追求爱回应爱。

亲情、爱情,以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感。

146.      闹铃响起来那会儿,江瑟有种生生被人从黑甜梦乡里拽出来的烦躁,手于是带着起床气往旁边抓手机, 结果抓到一片温热的勾勒着肌肉线条的皮肤。

147.      江瑟笑笑,随性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您治疗,就当做是从这里毕业的一点奖励。”

148.      Dr. Gina翻病例的手一顿,又看了她一眼,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是发生了什么叫你开心的事?”

江瑟颔首说:“七年前绑架我的主谋已经被刑警抓到。他被抓走后,那种无时无刻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每天洗澡时的淋浴声听着也终于不再像雨声,我想我可以停药了。”

面容温和的医生静静听她说,随即低头在病例上记录了几笔,依旧是平和的声音:“为了避免引起停药综合症,药不能立即停,我会给你慢慢减少剂量。你不需要再来治疗室,我会打电话跟踪你的情况,直到确保你完全痊愈。”

她说完便放下手里的病例,睿智的目光慢慢扫过江瑟,笑道:“我相信离那日已经不远了,你是我治疗过的最勇敢的病人之一,我很高兴你战胜了你的心魔。”

江瑟与她对视两秒,随即缓缓一笑:“谢谢你,Dr.Gina。”

149.      她习惯了被他抱着睡,他也习惯了要抱着她睡。

两个从小就习惯独睡的人,现在去将对方的体温与气息视作了最好的安眠药。

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很温情有时也很闹心。

这会就是既温情又闹心。

150.      思及过往,余诗英不由语重心长起来:“要是一个男人连要跟你坚定在一起的心都没有,旁人反对一两句便要说放弃,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江瑟知余诗英是在担心她与陆怀砚的将来,便笑笑道:“您放心,要是一个男人不肯坚定地选择我,我会跑得比您当年还快。不过当初爸爸不是没坚定地选择您,他只是怕您有一日会后悔和姥姥姥爷反目。”

年轻时能为爱情义无反顾、奋不顾身,但激情褪去后,谁能保证不会为了当初的冲动后悔?

江川不过是怕余诗英后悔。

151.      余诗英将择好的豆角放一边,打了一桶井水给江瑟洗手,说:“阿棠和小冶十八岁生日时我跟你爸便同他们说过,我们梨园街48号永远是你们的退路。现在妈妈把这句晚来了许久的话交给你,我们瑟瑟永远都可以勇敢地去爱去闯,不管结果如何,你还有我们还有这个家做你的退路。”

152.      总会有人费尽心思要将你喜欢的东西送到你跟前。

从前是她爸爸,现在是陆怀砚。

153.      “她从前看不惯我,羡慕我有一个好父亲好母亲还有一个好哥哥。”江瑟说,“可她不懂,我更羡慕她有一个敢为她舍弃一切去杀人的弟弟。”

“有什么好羡慕的?”陆怀砚手往上移,揪她软糯的耳垂,笑说,“你现在也有了,姐姐和弟弟、爸爸和妈妈,还有一个兼任哥哥的男朋友。”

154.      “江瑟,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陆怀砚指骨抵她下颌往上一抬,凑过去亲吻她唇,“你没做错任何事,别人做的任何选择都不是你的错。”

朱印麟选择去杀人。

朱茗璃选择带走傅韫表妹,逼田香宜交出证据。

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做的选择。

“发生在那女孩身上的所有不幸都与你无关。全是她父母埋下的因,才会有她今日的果。她要恨就恨她父母恨她表哥,至于你,她应该感激。如果不是你,警察不可能那么快察觉到她出事。”陆怀砚问她,“记住了没,江瑟?”

“嗯,我知道。”江瑟说,“我也不后悔。”

155.      田香宜抹去脸上的泪水,对黄嘉一个劲儿地鞠躬道谢:“谢谢!谢谢你黄警官!”

“别谢我们,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您非要谢,就谢下午您见过一面的江小姐。”

黄嘉舔去唇上的水渍,说,“江小姐她自己淋了雨,却舍不得您女儿跟着一起淋。您这声谢还是给她吧,要不是她,我们不可能这么及时找到您女儿。”

156.      仪器上的心电曲线跟刚才相比, 明显有了更大的波动。

傅韫眸色诡异,炽热里掺杂着浓浓的怨恨与妒忌。

眼前这男人什么都有了,仗着好的出身好的父母得到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金钱、权势、地位, 还有女人。

当初就差那么一步。

倘若救出江瑟的是他, 岑家的恩情还有瑟瑟的喜欢足够他翻身, 同瑟瑟一订婚,他在傅家将再不是一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

岑家会支持他, 那老货也会重用他。

他与瑟瑟的孩子会跟他不一样,从一出生就是人上人。

157.      “就是那三天。我特地挑了两个□□惯犯来做赵志成的帮手,我以为像她那样, 从小养在城堡里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姑娘, 只要让她在肮脏的泥泞里滚两圈, 把她彻底弄脏了, 就能折碎她那一身傲骨。那两个人的确想欺负她,第一天没成功, 第二天继续。可你知道吗?她竟然一声都没求饶,连哭声都没有。”

158.      傅韫就是赵志成说的那只老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臭水沟里。

她已经抓到了他,他的结局要么是牢底坐穿,要么是死。不管哪个结局,江瑟都能接受。

答应自己要做的事,她都已经做到了。

往后的每一日,她只向前看,再不需要背负过往。

159.      “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子在军校里被一群妒忌她的男人□□了。她的父亲是个权势滔天的将军,当他女儿死里逃生从医院醒来时,她以为他父亲一定会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可这个从小宠着她长大以她为骄傲的父亲却选择了缄默。为了他的仕途,为了权势还有家族利益,他要求他女儿和他一起缄默,他以为她的女儿会理解他。但最终他女儿却选择了用死亡来揭发当年的案子,完成对她父亲最后的报复。因为对她来说,比苦难更痛苦的是来自亲人的背叛与放弃。哥哥——”

温雅的声音微微一顿,江瑟掀眸望着岑礼。

“我被绑走的那三日,第一日,你们急着处理季老师的丑闻没找过我,那时你以为我因为季老师的事同她闹别扭,我理解了。第二日,你们接到电话后没选择报警,因为不能让岑家闹出丑闻,也不能让我身上有污点,我理解了。第三日,你们找陆爷爷和傅老帮忙,依旧没有选择报警,我也理解了。我被救出后,你们阻止我报警,怪责我的任性,认定我说的话都是我的臆想,我,全都理解了。可是理解不代表原谅。你代表岑家代表季老师代表董事长说的那一句‘对不起’,我不接受。”

他们的苦衷他们曾经有过的挣扎,有的人会选择原谅,有的人却不想选择原谅。

这无关对错,只是遵从内心的选择罢了。

而江瑟选择不想原谅。

“瑟瑟……”

江瑟取出那块从北御公馆带走的积木,放在桌面,轻轻地说:“哥哥你陪我搭建的积木城堡,在我离开岑家时已然崩塌。这是我带走的那块积木 ,现在我还给你,我再也不需要哥哥你为我搭建任何城堡了。”

年少时的承诺言犹在耳。

两兄妹一块积木一块积木搭建城堡的场景也历历在目。

可到底是回不到过去了。

160.      一个自认为自己已经攀爬到山峰的疯子不会允许自己再跌入烂泥里,也不会允许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接受旁人的审判。

傅韫便是这样的疯子。

他处心积虑想要死,旁人便是想防都防不住。

161.      Linda打完招呼,她便走向关嘉颐,和她轻轻拥抱了下,说:“你的脚恢复得如何了?”

“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再过半年我便能开始训练了。”关嘉颐笑意盈然道,“也就一年时间的空白嘛,当初Linda因为手伤两年不能碰钢琴,后来复出没多久便拿奖了。Linda说有时候上帝给我们挫折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好地看清楚想走的路,我脚伤之后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喜欢跳舞,明年你同阿砚记得来北芭看我跳舞。”

162.      当男主角深情地对女主角说出那句:“This kind of certainty comes just once in a lifetime(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163.      两人亲热前,第一个流程基本都是摘眼镜,以至于现在他一摘眼镜,江瑟便会有很微妙的反应。

那是一种来自身体的记忆。

164.      电影里的女人伏在车厢里痛哭。

为错过的人和错过的爱情。

不是所有人都能遇见心动的人,就算遇见了,也未必是在最恰当的时候,总会有早一步晚一步的遗憾。

而这样的遗憾往往是一辈子。

多幸运,他们遇到了彼此,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165.      陆怀砚抬起她汗津津的脸,看着她眼睛,重复了一遍:“我想跟你结婚,江瑟。”

他分明就是在犯规。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看过这样一部充满遗憾与悲情的电影,被这样的欢愉冲击得失去了所有理智的时刻,她太容易答应了。

卧室里没有亮灯,雪花在窗外飘荡。

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情潮。

江瑟看着他说:“陆怀砚,你故意的。”

陆怀砚没否认:“就只是和我结婚,我做江瑟的丈夫,你做陆怀砚的妻子。不需要再有别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事束缚你。你不会因为多了一层身份就要被逼停止你的一部分人生,去开启你不想要的人生。”

电影里,女主角佛朗西斯卡说当女人做出了抉择,去结婚去生子,她的生命在某一方面开始了,却在另一方面终止了。

十八岁那年,当陆怀砚听见这一句话时,他想起了韩茵。

韩茵大学时学的地质工程,最喜欢跟着学校的地质队到处勘察岩土和矿山。这专业冷门也苦,外公想着她毕业便要嫁人,便由着她挑了这专业。

陆怀砚不止一次想,假如母亲没有嫁人没有生下他,她或许已经成为一名十分优秀的地质工程师。

如今韩茵喜欢住在山里研究山里的土和水,多少也是在缅怀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东西。

“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母亲,结婚只是我们的事,我们甚至不需要和别人说。” 陆怀砚啄着她唇,“要不要婚礼听你的,生不生孩子也听你的,我只是自私地想要从法律意义上彻底占有你。”

这男人说这些话时,还与她紧密交缠着。

他们在黑暗中凝视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脉搏。

江瑟心脏跳得极快,擂鼓一般。

“陆爷爷希望你生个继承人,我如果不想生孩子,你怎么同他交待?”

“陆家有那么多不错的苗子,我总能挑到合适的继承人。”陆怀砚松开她唇,认真说,“这些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任何人逼迫你。”

他会给她铺好路,叫她不必再受任何委屈。

嫁给他应当是一件令她更加幸福的事情,而不是让她的人生陷入两难。

江瑟沉默下来。

那日他闯入地下室以为她杀了傅韫时也是说的这句话——

“都交给我。”

这男人想要护着的人从来都是竭尽全力地去护。

事事都能做到周全。

从前他对韩姨,如今他对她,都是如此。

他从来言出必行,也看穿了她的顾虑。

江瑟不是没想过结婚的事儿,也不是没想过和他生个孩子,组一个世俗意义的家庭。

自从带他去过一趟“半日闲”买奶茶后,整条富春街的街坊都知道她有个生得很俊的男朋友,江瑟在桐城这大半年,那些伯伯婶婶一碰见她便要问什么时候去领证。

那时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回道:“还没那么快。”

还没那么快,却不是不结婚。

她也想和陆怀砚结婚,他们迟早会结婚。

只是她很清楚一旦结了婚,便不可避免地要被催生孩子。

陆爷爷早就想抱曾孙子了。

偏偏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

在她不确认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时,她不想要孩子。

现在孩子的问题他会解决,那便没什么好迟疑的。

“好。”江瑟应道。

陆怀砚喉结滚了下,敛目看她:“想清楚了?”

江瑟又“嗯”了声。

166.      不把心清清楚楚剖给她看,不坚定不移地选择她,不给她最忠诚的爱,她都不会接受他。

167.      一戒定情,两戒成婚,三戒定终生。

陆怀砚每一步都不想错过。

不想再有任何遗憾。

168.      陆怀砚手还扣在她脚踝没松开,闻言便侧头吻她脚背,认真道:“说过的话收不回来,我为我当时的有眼无珠道歉。瑟瑟,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的人生本不该有这么多的快活事。”

每一日都是令人喜悦又令人充满期待。

169.      “陆怀砚,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还有,”江瑟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很庆幸你那时没有答应哥哥。”

因为他的拒绝,叫她不再逃避。

因为她不再逃避,她才能慢慢地蜕变。

一个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要么被击溃,要么变得强大到能带自己走出困境。

170.      老爸说了,人的胃部是很脆弱的,膝盖重重一顶便够这老色批喝上一壶了。

171.      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再不是旅程中无关紧要的一帧。

来自未来的相遇给那一晚赋予了新的意义,而那一晚的偶遇又给后来的所有相遇添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

172.      爱上一个人或许需要时间去慢慢沉淀,但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一瞬间的事。

这姑娘的性格禁不得逼,太过强势的追求只会叫她厌恶。

他本是想徐徐图之的。

偏偏从欧洲回来的第一晚又遇见了她。

喝下她递来的那杯“秋酿”后,他不想再等了。平生头一回这么急躁,像是初初堕入爱河的毛头小子。

一句“事不过三”将他骨子里的霸道和强势展露无疑。

173.      尘埃落定的瞬间,她缓缓弯下眉眼,说:“你带路吧,那片竹林,我想去看。”

 

我的书旅程

心情过山车

11

是……心死了吧。

—————— ฅ՞• •՞ฅ ———————

60

你在强逼自己不要喜欢上他啊

—————— ฅ՞• •՞ฅ ———————

67

我去!

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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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陈年旧疤?

为什么?

朱茗璃居然是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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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有什么深仇大恨到需要让人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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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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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对象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行动上可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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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好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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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老陆棒棒哒~

—————— ฅ՞• •՞ฅ ———————

90

糟了糟了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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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来了来了。

敌人来到家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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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他,

真的很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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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你的喜欢,

打扰到他了。

虽然这么说挺让人难过的。

—————— ฅ՞• •՞ฅ ———————

104

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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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嫉妒心啊,

真的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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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有没有郑欢和莫刑警的故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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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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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你要疯,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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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连枕边人都防,

有点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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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爱至深处,

就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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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是为了杀她,

还是为了囚禁她?

—————— ฅ՞• •՞ฅ ———————

128

那就是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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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我去!!!

打算左拥右抱!?

你以为你老婆不会因为嫉妒把她给杀了?

—————— ฅ՞• •՞ฅ ———————

130

女主,

对心理学其实有研究吧。

—————— ฅ՞• •՞ฅ ———————

131

你就继续嘴硬吧。

如果驯服不了,

那你一直在做的是什么?

—————— ฅ՞• •՞ฅ ———————

148

Dr. Gina

她一直都知道啊。

所以之前才加大剂量给女主,

是吗?

—————— ฅ՞• •՞ฅ ———————

153

这样也可以?

嫉妒,

真的什么事情都可扯上。

—————— ฅ՞• •՞ฅ ———————

156

偏执啊这是

—————— ฅ՞• •՞ฅ ———————

157

你居然看着!

你有病!

—————— ฅ՞• •՞ฅ ———————

160

傅老爷子,

你处心积虑,

都最后,

你又得到了什么?

—————— ฅ՞• •՞ฅ ———————

173

会遇见的人还是会相遇。

缘分到了,

挡也挡不住。

祝福。

 

总结

📝已阅

开心!

终于有女主是不喜男主吸烟了!

这个简直大爱!

*

情绪描绘地很真实。

虽然说欲望并没有明确说明,

但是却可以具象化。

*

爱情就是你愿意成为我的底牌。

 

我的疑问

1.    郑欢和莫刑警的故事,有吗?

à 可惜了。没有。

 

这本书最重要的三个概念

1.    相信,就走下去吧。

2.    心态很重要。它,决定了你可以走多远。

3.    至少要有一个底牌在手。底牌很重要。

 

适合看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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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时间

开始

29.08.2024

结束

20.09.2024

 

阅读进度(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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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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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20.09.2024

063

à

091

 

标签

小说类;现代;言情;甜宠;复仇;男强;女强

 

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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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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